离开乌克兰东部城市伊齐乌姆，向西转向崎岖不平的道路，枯死的树木和扭曲的电线让位于一连串破碎的村庄。
这些飞地曾经是乌克兰东部农业草原的支柱，但随着战争像洪水一样席卷而过，它们变成了废墟。
尽管去年秋天被乌克兰军队重新夺回，但苏利希夫卡、维尔诺皮利亚和卡米安卡这些村庄现在正面临着失落的危险——不是因为炮火或激战，而是因为杂草丛生、野花和雷区。 他们是这场造成多人死亡的战争中的另一种伤亡者。
俄罗斯人撤退后返回家园的少数居民生活艰难。 他们等待了 10 个月，但没有等到电力恢复、田地里的爆炸物被清除、邻居回来恢复社区面貌。 乌克兰政府试图将某种类型的重建工作正式化，但这一努力几乎没有改变。
《纽约时报》花了几天时间穿越伊齐乌姆市和哈尔科夫市之间曾经是乌克兰前线的地区，参观了这些鬼村——这只是被摧毁的众多鬼村中的三个——并聆听居民讲述他们的生活。 远处的炮声依然清晰可闻，如同夏日雷雨一动不动。
维克多和阿纳托利是苏利希夫卡的两个孤独居民，他们建立了亲密的友谊。 尼娜是维尔诺皮利亚村的长老，她正在努力防止她的社区消失。 来自卡缅卡的妇女斯维特拉娜 (Svitlana) 因邻居的背叛而心力交瘁。
“有什么好聊的？”
战前，61 岁的维克多·卡利贝尔达 (Victor Kalyberda) 和 52 岁的阿纳托利·索洛维 (Anatolii Solovei) 只不过是熟人。 卡利贝尔达先生是一名拖拉机司机。 索洛维先生是一位富裕的地主，种植小麦、玉米和大麦——苏利希夫卡的主要作物。 在一个大约有 50 人的两条街道的村庄里，一种亲切的关系是不可避免的。
俄罗斯的入侵迫使两人以及其他居民逃离。 索洛维先生将他的一辆全新拖拉机放置在一条僻静的路堤上，希望它能在俄罗斯占领下幸存下来。
也许是地形原因，也可能是俄罗斯战术停滞不前，去年春天，在穿过苏利希夫卡后，前线在向西几英里处冻结，接近80年前希特勒军队向莫斯科挺进时的位置。
“在那场战争期间，这个村庄来回了一百次，”索洛维先生说，“而这一次，前线就在这里。”
去年俄罗斯人占领该村庄后的几个月里，它被摧毁了。 索洛维先生的新拖拉机被烧毁。 两人的房屋都被炮火夷为平地。
乌克兰军队于九月解放了苏利希夫卡。 两人很快就回来了。 卡利贝尔达先生在邻居的夏季厨房里住了下来。 在村庄的另一边，索洛维先生回到了家，在他房屋的废墟中搭建了一个社区捐赠的泡沫塑料庇护所。
这两个人是目前苏利希夫卡唯一的永久居民。 没有电或煤气。
“我已经习惯了独自生存，”卡利贝尔达先生说。 “一切都需要，因为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大部分食物来自志愿者，水则来自村里的井。
他每天至少一次去见索洛维先生，路过战争中被炸开的装甲车和被毁坏的农用设备。 埋葬两人家人的杂草丛生的墓地布满了小型地雷，可以将人的脚炸成两半。
最近，卡利贝尔达先生帮助索洛维先生搬运了一些幸存的农用设备，索洛维先生计划在自己清除爆炸物后开始耕种田地。
但两人经常坐下来喝茶或咖啡，很少说话。
“有什么好聊的？” 索洛维先生问道。
测量损伤
那是七月初，67 岁的尼娜·萨格勒贝尔纳 (Nina Zagrebelna) 坐在维尔诺皮利亚 (Virnopillia) 部分被毁坏的社区中心尘土飞扬的秘书办公室里。 它是热的。 破碎的窗户上盖着一块塑料布。
她面前摆着一堆打印的清单，她将用这些清单来记录村庄的第一次战时损失索赔。
自 20 世纪 90 年代以来，萨格勒贝尔纳女士一直担任 Virnopillia 的负责人，该地区战前人口为 654 人，但现在约有 120 名居民。 乌克兰政府 2020 年通过的法律以及入侵后的戒严令再次削弱了她的权力。
“我为这个村庄奉献了我所能的一切，”她说。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它：不同的人，不同的观点。”
萨格勒贝尔纳女士主动利用维尔诺皮利亚提供的有限资源尽其所能。 她还充当邻居和试图获得损害赔偿的复杂官僚机构的中间人。
“关于如何做到这一点，有很多不清楚的问题，”她说。 维尔诺皮利亚 (Virnopillia) 位于苏利希夫卡 (Sulyhivka) 以西约五英里处，村里的长老大多不在。 直到最近，志愿者才出现在那里讨论潜在的损害索赔。
俄罗斯军队从未成功占领维尔诺皮利亚，尽管大部分地区都被炮击摧毁，就像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一样。 这个村庄花了三十年的时间才从那场战争中恢复过来。
但维尔诺皮利亚居民的主要抱怨是没有电。 由于清除电线旁爆炸物的艰巨过程，它的回归速度被减慢了。 关于它何时恢复的传闻各不相同，就像附近大多数村庄的情况一样，从“今年秋天”到“战争结束后”不等。
萨格勒贝尔纳女士说：“人道主义援助很少，建筑材料也很少。”她指出，重建材料和其他物资都是从当地市政当局分发的。
她没有被吓倒，带着文件和卷尺跳进一辆破旧的灰色轿车。 她已经准备好度过漫长的一天，为她一生的家的毁坏标上价格标签。
“只要告诉我你很抱歉”
在俄罗斯占领期间，只有不到六人留在被炮弹袭击的卡缅卡。 瓦西里就是其中之一。 俄罗斯人逃离后，他因一颗小地雷而失去了一条腿，但他的伤势并没有缓解邻居们对他亲俄倾向的怀疑。
“他是俄罗斯人的长辈，”60 岁的斯维特拉娜·斯波尔尼克 (Svitlana Spornyk) 说，她的房子在空袭中被毁。 “现在他到处走动，没有人会起诉他。 他为俄罗斯人煮私酒，他们和他住在一起。”
卡缅卡 (Kamianka) 位于维尔诺皮利亚 (Virnopillia) 东北九英里处，被河谷一分为二，看起来就像一块对折的面包。
俄罗斯人占领了这个战前人口超过1000人的村庄半年之久，并在房屋和车辆上留下了他们入侵的“Z”标志。 卡米安卡目前约有 80 名居民，他面临着与维尔诺皮利亚和苏利希夫卡相同的问题：没有电力、到处都是地雷，以及他们认为国家政府已经忘记了这些问题。
战前，卡缅卡的居民拥有充满活力的社交生活，庆祝节日并作为一个社区一起度过时光。 但随着瓦西里与俄罗斯人关系融洽的谣言在返回的居民中流传，这个小社区在恢复战前凝聚力方面只取得了一些进展。
斯波尔尼克女士声称，瓦西里在占领期间从她家的拖拉机上拿走了一些零件。
“也许他这样做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她建议道。 她的说法无法得到证实。
斯波尔尼克女士摇了摇头。 她不会原谅他。 她和丈夫原本计划将财产传给儿子。 她说，现在大部分都被毁了，剩下的一些物品被瓦西里偷走了。
“修好它吧，”她叹了口气。 “只要告诉我你很抱歉，然后把你偷来的零件给我。”
兹温卡·平丘克 卡米安卡贡献了报道。